美国边检翻查访客电子设备，投诉隐私受侵犯的旅客越来越多
自 2011 年以来，共有约 250 名旅客就侵犯隐私发起投诉。这些人在跨越美国边境时，在未接到搜查令的情况下，就被边防人员搜查了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大多数旅客都是在奥巴马执政期间提出的投诉，目前他们的诉求均已送交美国国土安全部备案。如今，关于个人权利、公共安全和科技的讨论甚嚣尘上，这些事件也让我们从个人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三者的界限。在 2016 年 1 月，一名来自弗吉尼亚州的妇女在投诉信中说，她和 19 岁的儿子从西班牙回国后，在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Newark Liberty International Airport）被拉到了一边，接受额外安检，让他们感到“个人隐私被严重侵犯”。
她在信中这样写道：“他们拿走了我儿子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问他要了密码，然后开始搜查里面的内容。”她还提到，自己的手机也“在未经本人同意的情况下”，被工作人员拿走后随意浏览。虽然边防官员态度友好，但他们“不由分说就搜查个人物品、扣押旅客，远远超过了普通安检的范围”。多年来，美国法院一贯允许政府工作人员在没有搜查令或缺乏合理依据的情况下，搜查出入境旅客的随身物品。不过，和行李箱相比，智能手机等个人电子产品里存储的私人信息要丰富得多。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The 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和电子前线基金会（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都已在波士顿提起诉讼，认为边防人员只有在拿到搜查令后，才有权搜查旅客的电子设备。上周，特朗普政府要求一名法官将此案驳回。
在这场诉讼提出的前后，边防人员抽查个人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的频率也急剧上升，他们有时还会直接复制旅客的私人数据。截至到 2017 财政年中期，美国海关及边境保护局（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已搜查了近 3 万名旅客的电子设备，是该局自 2015 年以来年平均搜查数的 3 倍还多。而在 2015 年，这一数字仅为 8503 例。
这些投诉均已提交给了美国国土安全部旅客申诉查询计划（Traveler Redress Inquiry Program）。很多情况下，除了抱怨隐私受到侵犯，人们还表达了各种不满情绪，比如有人投诉称自己被海关扣留了几小时，以至于错过了转机时间。哥伦比亚大学骑士第一修正案研究所（The Knight First Amendment Institute）依据美国《自由信息法》获取了这些旅客的投诉信，并把它们提供给了《纽约时报》。
该研究所的一名律师卡丽·德塞尔（Carrie DeCell）说，这种做法堪称“电子时代的裸体搜身”。她表示：“边防人员不该在缺乏正当理由的情况下，随意搜查旅客的短信、邮件、照片和个人文件。”
在被问及这场未决的诉讼案时，美国海关及边境保卫局的一名发言人拒绝予以置评或回答任何问题，比如搜查私人电子设备时，发现犯罪嫌疑人的几率究竟有多大。但不少现任和前任政府官员都表示，考虑到每年都有将近 4 亿人出入美国边境，所以总的搜查次数并不多。
2013 至 2017 年间担任美国国土安全部首席律师的斯特万·邦内尔（Stevan E. Bunnell）表示，政府机构应当谨慎行使搜查旅客的权力。但他同时也指出，有时哪怕政府机构无法给出正当理由、出具搜查令，他们仍需筛查旅客手机上的照片或联系人。举例而言，假如当局发现旅客的出行规律异常，或有情报显示该旅客很可能与恐怖组织有关，那么就需要直接搜查该旅客的手机。
阿里斯蒂德斯·希门尼斯（Aristides Jiménez）是国土安全部调查办公室圣安东尼奥地区的负责人，今年刚刚退休。他说，类似搜查行动开展以来，已经有多名毒品走私者、人口贩子和儿童色情罪犯落网。
他说道：“相信我，ICE 的工作人员并不想滥用搜查权。因为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如果滥用了职权，他们就失去了威信。”他提到的 ICE 是指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mmigration and Customs Enforcement），这是另一个在美国边境展开搜查行动的国土安全部门。
尽管政府部门隐去了投诉者的姓名，但很多人自称是穆斯林，或者不是来自欧洲的移民，而且似乎男性居多。例如一名科威特男子就写道，2016 年 9 月，他乘坐的航班在美国降落时，边防人员登上了飞机，要求他配合解锁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我告诉他们说，我的宗教信仰不允许别的男人看到我妻子不戴头巾（用来包裹头部的头巾）时的模样，在有些照片里她甚至是半裸的。”他在信中如是说，包括括号里的补充说明也是他的原话。不过，他当时很害怕，担心对方会对他做“不好的事”，所以就交出了设备的密码。
2012 年，一名在印度出生、家住田纳西州的内科医生在信中表示，他和妻子以及两名还在上学的孩子从加拿大驾车回到美国时，被扣押了 5 个小时。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两个孩子都是美国公民。在此期间，边防人员胁迫他们交出了几台手机和 iPad 的密码，并翻阅了他们的电子邮件和 Facebook 账号。这名医生还说，自己一度询问对方还要等多久，结果却被铐上了手铐。
他在信中称：“我们对整件事感到震惊和不安。特别是因为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纳税人，之前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从投诉信中可以看出，让人们尤为不安的是，边防人员不仅当着旅客的面搜查他们的电子设备，而且还进行了“刑侦搜查”，即复制当事人电子设备中的数据，以供深入调查，例如设法恢复已删除的文件等。
2012 年 4 月，一名男子称自己持签证乘坐飞机抵达丹佛国际机场时，被没收了笔记本电脑和移动硬盘。他用不怎么标准的英语写道，后来一份收据表明，共有 8 名工作人员经手了这些数据。“我觉得，让 8 个人查看我的私人文件很不和理（合理。原文将 inappropriate 误作 unappropriate——译注）！他们至少应该告诉我，我的文件怎么了，什么时候会删除这些文件？”
国土安全部门搜查电子设备相关的政策条例表明，如果边防人员认为这些复制来的数据有调查价值，他们就可以把文件存入档案。如果这些数据无关紧要，则必须在 21 天内悉数销毁。经复制的数据也可以和联邦调查局等机构共享，并依照该机构的内部程序处理。
有关盘查旅客电子设备的法律也在不断修订之中。2013年，旧金山一家上诉法院裁定，在其监管的州内（包括加利福尼亚州、华盛顿州和亚利桑那州），边防机构必须有“合理的怀疑”才能对旅客的电子设备进行刑侦搜查。然而，机构仍然可以在缺乏根据的情况下对设备做粗略的检查，而且这一限制并不适用于其它地区的边防机构。
2014 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对于在美国境内被捕的嫌犯而言，和搜查衣袋的条件不同，警察必须出示搜查令才能搜查他们的手机。而在 2015 年，华盛顿特区的一名法官裁定，政府在搜查离境人员的笔记本电脑前，必须出具搜查令——如果搜查的是入境人员，无须出具。
另一颇具争议的焦点是律师和委托人之间享有保密特权的材料。按照规定，边防人员可以在咨询了政府律师后仔细审查这些文件。但在今年 4 月，美国律师协会（American Bar Association）要求国土安全部门在搜查这些材料前，首先出具一份“基于合理怀疑的传票，或者有根据的搜查令”。另外，协会还成立了一支特别工作组，专门调查因搜查电子设备的行为缺乏授权，从而引起的边防问题。
同样在今年春天，几名国会立法人士也提交了一份议案，要求政府机构在边境搜查美国公民的电子设备时，事先出具搜查令。尽管这项议案在本届国会中通过的可能性不大，但它旨在消减人们因为权利受侵害而产生的不满情绪，就像 2015 年 6 月提交的一封投诉信中所描述的那样，当事人觉得自己的权利受到了侵犯。
这名投诉者自称是美国公民，同时也是穆斯林，在得克萨斯州担任教育学教授。当时，他和妻子以及刚学会走路的女儿去伊朗走访了亲戚后回到美国，降落在了旧金山国际机场。他说边防人员就像“对待恐怖分子一样”对待他们一家三口。他还表示，一家人总共被扣押了 4 个小时。与此同时，边防人员搜查了“我的手机、归我大学所有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其它所有电子设备。家人和我都觉得受到了蔑视，我们感到很不光彩，而且非常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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